第15章 玉萱（1/2）

“黑娃...”

石瑾瑜脑袋一阵嗡鸣，他还记得黑娃和他一块玩耍时的场景，有一次差点失足跌落下山崖，是黑娃拉住了冒失的他，才没有让悲剧发生。

“老大，下次年叔的软糖可要多分我一颗哦！”

黑娃咧着他那张大大的嘴，很憨厚的笑着，向他讨要好处。

想到这，石瑾瑜有些恍惚，不愿相信眼前的墓碑中真的葬着那个憨态可掬的黑小子，给他留一颗的软糖的事，他其实一直记在心中，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。

看墓碑上面的灰尘和杂草，再结合刻字的字迹，这块墓碑起码也是很久之前刻的了。

石瑾瑜看着上面的字，总觉得有些熟悉，有点像是石南年的手笔。

石南年经常教石瑾瑜识字，用一根细细的木棍在泥地上比划，特别是下过雨之后，泥土湿软，字迹会深深的印在地面，石瑾瑜照猫画虎，学得很快。实则石村识字的人也就那么寥寥几个，这必然就是石南年所刻。

石瑾瑜又看了一眼属于牙叔的木屋。

和村长的屋子相差不多，也明显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，屋外零零散散的堆放着很多小木条和木块。青色的霉菌爬上了木条的中段，其余部分有黑色，也有木条原本的木色。

那些竹条编织而成的半成品竹篓，已是腐烂得不成样子了，躺在被绿色杂草裹挟的地面，上面爬着几只黑黢黢的虫子，丑陋的身形摇摆不定，像是在赶这个人类男子离开它的属地。

石瑾瑜记得，牙叔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门口用木条编竹篓，只是没想到，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得见。

石瑾瑜在原处久久的没挪动一步，他平复不过来这种很复杂的心情。

“叽叽...”

几只鸟从石瑾瑜的头顶飞过，有嘴里叼着还在努力蠕动着身子挣扎着的肥虫的，有在冲着他清脆鸣叫的，扑闪着翅膀盘旋在石瑾瑜上方，似在疑惑这个人类少年为何一直站着不动。

良久，石瑾瑜才回过神来，潜意识里，他认为或许只是黑娃死了，将墓碑立在门口这种事，他也是第一次见，很不符合石村的风俗。

石瑾瑜继续向前，这一次，他见到了更多的墓碑，墓碑上的名字，他几乎都认识，有石块、石燕等等...

石瑾瑜实在有些麻木了，不知道该怎么去界定这种所见所感，他拖着疲惫的身体，将要走向记忆中那个十分深刻的方向。

那是他魂牵梦绕的方向，称之为家。

记忆中无比清晰的木屋已经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，由满地的尘埃和木屑组成。

石瑾瑜能看到一些很熟悉的东西，比如曾坐过的石凳，睡过的床榻，尽管已经碎裂，霉变，但他还是认得。

石瑾瑜绕着废墟漫无目的的走着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。

一阵风吹过，阳光明媚，天空也是湛蓝色的，偌大的石村却寻不到任何人烟。

石瑾瑜很想找到个人，哪怕是一个人也好，但一眼望去，是无声的寂静，寂静中又有着无限的生机，那是一些小动物发出的，与他无关。

“妈妈...”

石瑾瑜低声喃喃着，还未完全绕过废墟，他就已经看到了属于石清的墓碑，上面还刻有自己的名字。

无有回应，石瑾瑜沉默了。

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，怎么自己一觉醒来变成了这般模样，一路走过来，数不清的石碑仿佛像妖魔鬼怪，夸张的扭动着身形，发出阵阵咯咯咯的怪笑，像在嘲笑。

心尖一用力，石瑾瑜狠狠的咬了自己的下嘴唇一下。

“嘶...”

强烈的疼痛感让石瑾瑜忍不住哼唧出了声，这一切无比的真实，完全不是像在做梦啊。

墓碑的旁边，放置着一套崭新的衣服，第一时间被石瑾瑜忽略了，这时候才猛然发现。

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，拾起来仔细的翻看，是一件红色的无帽卫衣，上面印有一些看不懂的英文字母，一条黑色的阔腿裤，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。

衣服上面没有灰尘，像是刚放置在此处不久的，石瑾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，心尖一阵激荡，下意识的大声喊叫道：

“爸爸！妈妈！”

空荡荡的石村，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，石瑾瑜就像是疯了一般，一直大声的喊叫着，他期待着会有自己想见的人给自己回应。

“爸爸！妈妈！”

原本有些生机的石村在石瑾瑜连续不断的喊叫下也是陷入了寂静，小动物们受了惊吓，全部躲了起来，不敢发声，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。

石村这十年来除了石南年和石天一年会来一次以外并没有人迹，二人也不会大喊大叫，突如其来的咆哮声让它们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，有些害怕这奇怪叫声的主人。

石瑾瑜喊了很久，直到喉咙发烫，终于意识到是徒劳的。

他停止了叫喊，周围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，小动物们都战战兢兢，怕触了这个奇怪生物的霉头。

石瑾瑜这时才仔细的打量起了这套衣服，这是一套他从来没见过的式样，明显不是石村的布料，倒是和村外来客那帮人的比较相似，却又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差别。

衣服的尺寸和他相距不大，石瑾瑜看了看赤裸着大部分身体的自己，稍微犹豫了一下，然后便是一股脑的套在了身上。

不是很合身，稍微大了一些，穿在石瑾瑜身上很宽松。墓碑上没有石南年的名字，所以这极有可能是石南年留下的。

也就是说，石南年很有可能会再回来，到时候，所有的疑惑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，稍微有了一些期待，石瑾瑜心里好受了一些。

虽然不知道石南年是不是也在这附近，但只要一直等在这，肯定是能等到的！

这一刻，石瑾瑜无比的冷静，他本就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孩子，虽然心智不高，但石南年和石清教导有方，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思考能力。

石瑾瑜不禁开始搜寻起了自己的记忆，尤其是他陷入沉睡前那一段记忆。

石清让他赶快跑，好像是发生了很危险的事？自己没来得及反应，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石清疯狂的朝着他跑来，说起来，石瑾瑜还是第一次在母亲眼中看到那么慌乱的表情，好像还有一丝...绝望？

“等等？”

石瑾瑜突然想起，在自己倒下前好像还依稀看到了石清身后有一些石村人，躺在血泊中，难道那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吗？

而自己，好像也是死了？